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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T中文网:刘海影:作为保守主义的特朗普主义及其误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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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9 小时前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(2025年7月2日)
刘海影:特朗普主义冲击波正在遍及全球,更多的人不再把特朗普当作一个商人、一个业余政治家,而是认真思考他作为历史性政治家的可能地位。

过去几周,对特朗普主义的批评声浪有所降低。伊朗福尔多核基地落下的地堡炸弹,为中东安全秩序的重构敲下了最后一颗钉子。随之而来的两场战争(伊朗以色列、刚果卢旺达)的停火与调停,打破了人们对“特朗普主义是一种孤立主义”的误解。在国内,特朗普政府赢得了数个重要的法案判决,“大美丽法案”也赢得参议院程序投票,被特朗普视为其政策中最重要的一环有望落地。随着TACO破产,美国股市收复了关税战之后的全部失地,创下历史新高。

很明显,特朗普主义的冲击波正在遍及全球,其印记已经不像第一届那样容易被抹去。更多的人不再把特朗普当作一个商人、一个业余政治家,而是认真思考他作为历史性政治家的可能地位。

特朗普冲击波激起了自由主义左派(也即进步主义)最强烈的愤慨和最深刻的焦虑,其强度大大超过了以往历届右派政府——从里根到小布什,左翼批评从未如此充满道德焦虑与文化恐慌,民主党的反击也从未如此无力。这样的情绪背后,其实隐藏着一个更本质的问题:批评者真正担忧的,到底是特朗普主义对保守主义的践行,还是对保守主义的突破?在传统右翼,对特朗普的批评也从未停止,例如共和党建制派、新保守主义圈,他们将特朗普视为对保守主义传统的背叛与破坏。

那么,特朗普主义到底是不是保守主义?

在现代政治光谱中,保守主义(也就是自由保守主义,与自由进步主义相对)是多种立场的集合体,但归根结底,它更是一套关于权力边界与自由程序的价值体系。论断特朗普主义是否是保守主义的,必须回到这个角度,而不在于他三婚、不去教堂、撒谎、不得体之类个人特征。

当然,每个时代,保守主义和进步主义争论的焦点都不尽相同。如果不怕过于简化,我们可以把保守主义与进步主义的斗争分为三个阶段。二战之前,核心是政治道路之争——什么样的政府体制才是合意的政府,君主制、宪制民主、纳粹主义、共产主义互争雄长。二战结束到1990年,斗争焦点转到经济制度,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较量。1990年之后直到现在,保守主义与进步主义的主要战场则变成了文化领域,体现为文化道路之争。

到了今天,随着西方自由社会在经济与国力上占据压倒优势,自由社会面临的最大威胁,已经不再来自外部敌人,而是来自内部,尤其是以进步和平等为名的大政府对民间自治空间的侵蚀。埃德蒙•伯克在《法国革命论》中揭示的矛盾,如今依然是争论焦点:当人们忘记有限政府的必要性时,暴政就会以各种美好名义悄然出现。

在特朗普冲击波到来之前,当代保守主义面临的特殊困境在于,进步主义已经通过行政国家、司法造法与文化机构的渗透,构建起一套以社会工程为核心的治理方式。从教育文化到国际事务,进步主义正在塑造一个追求一致性的世界。在这种背景之下,特朗普主义横空出世,迄今没有退潮的痕迹。

那么,它到底是传统保守主义的现代践行,还是对传统保守主义的背离?

要回答这个问题,我们不妨突破各种情绪化的喧嚣,直接审视特朗普政府、尤其是第二届特朗普政府的具体政策本身。

特朗普政府所推出的主要政策,可以分为四大领域,18个子领域与77项具体政策:文化社会、经济、政治、国际。得到新闻媒体最大关注度的政策实际上只占全部政策的12%,其余88%的政策更加重要,却没有得到充分关注。这些政策与保守主义传统主张有什么异同呢?

文化-社会领域

特朗普主义在文化-社会领域的政策常常被进步主义简化为民粹煽动,但事实上,这个领域的政策却完美契合保守主义的传统。如果说有什么差别,在于特朗普在这个领取采取了有攻有守的战略战术。这个领域的争论中文世界关注不多,但却是特朗普政府政策的最大重头戏,涉及到8个子领域,32个具体政策。

1.移民政策

其中引发巨大矛盾,且推进力度最大的政策,首推移民问题。

在传统自由主义的观念里,社会是由原子化的平等个人组成的,他们通过社会契约组成社会。作为一个移民国家,美国应该欢迎来自全球各地的移民,不论他们是通过合法手段还是非法手段进入美国。从选票计算角度来看,移民团体构成了民主党的重要票仓。不论是从理念上还是政治计算上,实施过分宽容甚至纵容的移民政策一直是民主党的选择。在拜登时期,非法移民数量高达千万之巨。

而对保守主义来说,社会是一个有机体,是由一个一个小有机共同体以共和主义的自治方式连接在一起,构成了社会。公民身份不仅仅是法律身份,更是共享价值观与历史传统的纽带。美国作为新教徒梦想建立的山巅之城国家,放任文化异质的非法移民进入美国,美国将“国将不国”,不再是那个保守主义愿意去认同的社会(亨廷顿)。因此,要求 “在投票站提供公民身份证明”、推动 “快速驱逐非法移民”,既是对作为有机体的国家主权这一保守主义基本范畴的重申,也是对民主党传统票仓的打击。

特朗普政府在此领域采取了多项强力措施。例如,上台伊始就推动边界墙建设,使非法移民入境人数从百万人水平降低到零;5月30日,最高法院允许特朗普行政令撤销53.2万名古巴等国移民的临时身份证;6月23日,最高法院以6:3的裁决允许将非法移民驱逐到第三国;6月28日,最高法院在关于终止出生公民权的司法审判中,不支持地方法院发布全国性禁令。

6月28日的判决相当重要,也一定会进入未来的司法史。它不仅影响出生公民权问题,也影响其他两党争议政策的司法裁决,更重要的是,不仅影响本届美国政府,也影响未来各界政府,可以算是行政权力与司法权力界定的一个重要进展。实际上,民选行政机构与不经民选但秉持法律专业性的司法机构,它们的权限应该如何划分,如何避免司法恶变为党派司法,如何约束行政机构滥权,在200多年前费城制宪会议中就是论争焦点。

“民选”本身并非压倒性的力量,说到底,它只是一时的政党胜选结果,而爱德华•柯克爵士为普通法辩护时候所谓司法的技艺理性,却是无数代人漫长历史博弈中沉淀的实践智慧。只要司法坚持专业性司法,那么,就是这些实践智慧就有自己的力量,有自己的正当性,不应以“未经民选”作为否定的理由。话说回来,如果司法在能动司法的道路上走得太远,就是对传统技艺理性的背叛,更多反映这一代法官、或者这一个法官的认知,从而丧失自己的权威正当性。在这次判决中,多数大法官坚持,司法不是对行政的监督,而是裁决案件,地区联邦法院不适宜出台全国性禁令,否则就侵入了民选行政权力的地盘。

2. 教育与 DEI 政策

进步主义文化在教育、文化、媒体、娱乐、企业届早已树大根深,近年来通过DEI、Woke、跨性别文化、政治正确等运动不断攻城略地。

哈佛等高校将 “种族配额”“性别理论” 纳入必修课,推行单一意识形态,其教授的党派注册99%为民主党。这与保守主义捍卫的 “学术自由”(即免于政治干预的自由)相悖。保守主义强调知识生产的中立性,反对将高等教育异化为政治宣传工具。特朗普政府希望教育从 “社会工程工具” 还原为知识传承场域,从民主党后备力量培养基地退役。

教育从源头提供养分,而实践中的福利共同体则是进步主义文化攻城略地的主要机制。在这一机制中,政府设立相关官僚机构推广(如国际开发署),议会出台法律提供法律依据,财政拨款提供财力支持。其中涉及的财务支出许多流向左翼民间组织,与高福利政策一起,构建了支持民主党政策的福利共同体生态,覆盖人数众多的外围民众,再与左翼富豪一起反哺左翼组织,捐款出力,塑造超强动员力。如此形成的闭环威力强大,在奥巴马-拜登政府时期大见成效。

这一届特朗普政府对此祭出了如下反制政策包括:废除联邦政府 DEI 项目、裁撤国际开发署、废除教育部、恢复军队的跨性别禁令、取缔未成年人变性手术、禁止跨性别女人参加女子运动、倡导企业家废止DEI实践、要求大学回归 “纯粹学术”等。这些措施大部分得到落实,最新消息也指出,经过多日僵持,政府与哈佛大学的谈判也已经有所进展。

3. 医疗与生育政策

在医护与生育领域,传统保守主义在堕胎问题上持有强烈立场,与现代女性主义产生激烈对抗。特朗普在这一问题上采取了战术性妥协,避免主动推动联邦层面的禁令,而是将权力交还给州政府。这不仅体现了保守主义的审慎原则,也在政治计算上避免失分。特朗普希望通过任命保守派大法官支持州级限制法案,逐步恢复对生命权的司法保护。类似的战术特点也体现在保护儿童免受未成年人变性手术侵害、持枪权等方面。

特朗普在文化社会领域还推出了涉及治安、气候、医疗、文化等领域的20项政策,包括退出世界卫生组织、改革卫生医疗部等,也都符合保守主义思潮的普遍倾向。

经济政策领域

在经济方面,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常被批评为非正统的保守主义,其力推的“大美丽法案”也被多位保守党议员杯葛,认为其在削减开支、控制赤字、改革美联储等方面没有达到激进右翼的要求。然而,其大部分核心条款保持了对小政府、低监管核心原则的坚持。

1. 减税与减支

“大美丽法案”将企业所得税维持在 21%,个人所得税最高边际税率维持在 37%,同时新增多项减税,如小费免税、加班费免税、汽车贷款利息免税,并提高标准扣除额、儿童税收抵免额、SALT 扣除上限等。

进步主义对此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两点,第一,减税的主要受益人是富人,加剧了社会不公;第二,削减医疗补助、食品券等福利的工作要求,属于漠视穷人痛苦的“冷酷无情”。

对于第一点,高收入阶层是主要的税负承担者,低收入阶层要么很少纳税,要么属于转移支付的净收入方。美国低收入家庭零缴税与未申报纳税之和合计大约占总家庭数的44%~60%(各年有波动),他们缴纳的主要是养老保险金(雇主承担另一半)与州与地方税,金额不大;同时,最低1/5组别居民的收入中,55%来自于政府转移支付,次低的1/5组别也有30%的收入来自于政府转移支付。相反,最高的1/5组别所得税率达到 25%,人均年纳税约 63,250 美元,纳税额占联邦所得税的63%,加上次高的1/5组别,合计占90%;其中最高1%收入组承担了28%的联邦收入税。这种情况下,减税政策必然让更多的税负降低落在前2个组别的人身上。保守主义珍视财政平衡思想,认为税收不仅是财政工具,更是权力边界的度量衡,也是经济活力的推进器。减税的直接受益者是收入靠前的两组人,但更重要的二阶效应下,全社会都是间接受益者。

对于第二点,特朗普从第一届执政失败中吸取的教训不足,避免直接攻击奥巴马医改政策,转而通过增加领取医疗补助和食品券等福利的工作要求,对提高福利体系效率提出要求。保守主义强调福利应是 “暂时救助” 而非 “永久依赖”, 最终需要依靠扩大就业市场,给更多人提供工作来帮助受助者恢复其自主性。对于接受救助的人来说,大政府福利有可能是隐性陷阱。约翰逊“伟大社会”工程的实施,中断了黑人群体的社会地位上升之旅,恶化了黑人社区状况,黑人经济学家索绪尔对此有很多尖锐分析。

“大美丽法案”没有达到保守派2025规划中希望达到的企业税15%、更有力度的个人所得税减免的目标。与此同时,在减支方面,受限于国防开支扩张、维持奥巴马医保政策、DOGE削减成本低于预期等因素,降低赤字力度也不达目标。控制税收的最好方法是控制政府规模与开支,对于这一点特朗普政府从理念上没有疑义,但实现起来难度颇高。

2. 能源与科技

特朗普政府退出《巴黎协定》、推动 “能源独立”、削减绿色能源政府补助、推动核工业发展,符合保守主义的一贯主张。这并不是否定环境保护,而是反对以 “气候正义” 为名的激进干预 —— 欧盟的碳关税、激进环保主张,正是欧洲工业衰退的核心原因之一,为在美国实现再工业化与供应链安全,特朗普选择了相反的道路。

政治领域

文化与经济政策的最终落脚点,或者说,整个特朗普主义的最终落脚点,是希望在政治领域赢得面对民主党的优势。共和党自认为是一个低参与度的政党,也就是说,其基本盘多集中在骈手胝足、打拼生活费的劳工阶层(共和党活动家查理•柯克所谓“焊工、服务员与水管工”),对政治参与热情度不高。相反,民主党是高动员的政党,依靠大学、文化届、福利政策受益者等团体对政治的高度参与热情,往往在选举中占据优势,更不要说选举程序漏洞能够被民主党更好地利用。

2021年1月6日的国会山事件,民主党将其视为特朗普毫无根据地质疑选举存在大规模选举舞弊,煽动支持者的结果,而共和党则认为2020年的大选存在不容忽视的选举程序漏洞,国会山事件是支持者表达义愤的爱国举动。特朗普本次复归白宫,迅速特赦了上述事件的参与者,并进一步认为,要避免类似争议重演,更重要的是要让美国选举制度运行在程序正义的基础上。

特朗普推动的 “选举合规议程”(如要求选民 ID、限制邮寄选票、使用纸质选票、在选举之夜清点所有选票)正是这一考虑下的组合拳:选举制度的核心是 “防止权力篡夺”,而非 “最大化投票率”。

在法官Watch判决的支持下,各州从选民名册中删除了500万个名字,它们由于死亡、搬迁本应失效却继续躺在名册中。诸如此类的基础工作,保守主义者希望将美国大选的合规水平提升到其他国家的水平。

国际安全秩序

特朗普的国际政策受到的批评一点儿也不比其国内政策少,而是更加广泛、持续与激烈。批评主要集中在两点:第一,它被标签化为 “孤立主义”,伤害美国长期战略利益;第二,它放弃了民主外交传统,对传统盟友强硬,却与独裁者言欢,损害了盟友信任与保卫美国利益的力量。

但将特朗普主义归类为孤立主义并不正确。在动用武力方面,他下令狙杀了苏莱曼尼,也指挥了对福尔多地下核设施的轰炸;在追求和平方面,虽然未能调停俄乌停火,但确实调停了印巴停火、刚果卢旺达停火、伊朗以色列停火——这并非一个孤立主义总统应该有的样子。

至于放弃民主外交传统,更准确地说,是对自由主义干预主义外交的拒绝(参见本专栏文章《特朗普的国际秩序:从山巅之城到丛林现实》)。从亨利・基辛格的 “现实政治” 到米尔斯海默的 “进攻性现实主义”,保守主义始终认为,国家间关系的本质是权力与利益的博弈,而非价值观输出。特朗普的原话说,“近年来,太多的美国总统都被这样一种观念所困扰,即我们的工作是审查外国领导人的灵魂,并利用美国的政策对他们的罪伸张正义”。这样的政策理念,让美国浪费了巨大而宝贵的国力,在各国赢来普遍的反美情绪,对于增进美国国家利益并无所得。

相反,特朗普设计的国家安全秩序有四个支柱:欧洲守、中东攻、聚焦东方、单边主义。要求北约盟友增加军费(在最新北约峰会上得到欧洲各国认可)、不以口头谴责俄罗斯来谋求调停俄乌战争,是将更多的安全责任推给欧洲盟友,体现“欧洲守”;支持以色列打击以伊朗为核心的抵抗之弧,对沙特等阿拉伯国家展开务实合作,体现“中东攻”。收回资源的同时大力提升美军军力,以聚焦东方。前述三点都以单边主义的风格推进,在特朗普政府政要心底,对于欧洲人选择的进步主义道路心怀不满,对欧洲人的实力充满轻视,如此一来,过去被视为珍宝的盟国之间的信誉与互信,对于特朗普主义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,远不如不在欧洲浪费资源重要。

国际经贸秩序

自由主义叙事中,自由贸易的全球化的地位近乎神圣,WTO、IMF、世界银行等机构势力庞大。但特朗普主义则认为,旧的全球化多边机制无法应对来自东方的挑战,它们试了又试,不论是在WTO制度内裁决争端,还是各类TPP谈判,都只是给了对手更多时间,美国则陷于越来越大的劣势中。

对此,特朗普的解决方案不是更加努力,而是重启炉灶(参见本专栏文章《自由贸易已死,对等贸易将升》)。美国在全球出口市场中的分量、尤其是巨大的贸易逆差,既是美国的弱点,也是美国的杠杆。正在推进的对等关税政策事实上废止了之前80年的多边协商经贸体系,给与美国一个武器,抵消非自由经济体一直享有的非公平优势,给具有巨大过剩产能的国家更大压力进行经济结构调整,希望以此推动美国增强自身的制造业实力与供应链安全性。

迄今为止,经济学家们抗议的巨大负面影响尚未出现,美国没有恶性通货膨胀、经济没有出现衰退、全球贸易没有出现极度扭曲,相反,各国股市大部分都收复了短暂冲击的失地,纷纷录得正回报。

在遍历上述77项政策之后,让我们再来评估一下,特朗普主义是否属于保守主义,答案其实是明确的。反对者对此的误读,主要源于三重因素:

首先,非传统风格并不等于对保守主义原则的背离。特朗普的 “推特治国”、“街头政治化” 风格,应视为他对进步主义 “文化霸权” 的非常规反击 —— 当主流媒体、大学、好莱坞均被进步主义垄断时,保守主义需要突破传统精英话语体系,直接诉诸民众的日常理性与切身感受。左翼“民粹主义”的指控不够严肃,任何一次大选失败者都可以以此来指控对方,等同于“我是好的你是坏的”的无效陈述。

另一被诟病的是特朗普口无遮拦、说变就变,以至于TACO(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)一词流行。特朗普本人对此的辩解是,言辞与手段的灵活不代表原则与目标的飘忽,反而是“交易艺术”的一环,最终是看结果。77项政策的系统性推进也表明,特朗普主义并非以个人一时兴起来治理国家,而是在执行一个纲领性的愿景,在本质上吻合保守主义的核心。

其次,战术妥协不等于价值观投降,反而恰好是共和党能够赢得选战的重要原因。在堕胎、医保等问题上的 战术性妥协,为共和党争取到大量中间派选民。在权力结构尚未完全重构时,激进推进可能导致反效果;相反,以中立的原则+保守的具体措施相结合的方式,能够更好地推进保守主义的议程。

特朗普政府严格遵守了每一项法院判决,其进行抗争的方式是寻求在上诉法院中赢得司法战,如此,关于 “威权主义”“反民主” 的指控其实难以说服中立者的眼睛。

第三,现实主义不等于道德虚无。左翼指责特朗普的国际政策 “放弃民主价值观”,但特朗普认为自己放弃的,只是自由主义的干预霸权。同样,左翼对特朗普种族主义的指控也难以得到事实的支持,毕竟,2024年大选中,黑人选民、拉丁裔选民投票支持特朗普的比例处于历史第二高位置,反对“逆向种族主义”并不等于支持种族主义。

回到篇首的问题,特朗普何德何能,能够激起进步主义如此巨大的情感反应?

特朗普主义以非传统方式冲击了进步主义赖以生存的权力结构(行政国家、文化机构、国际机制),揭露出左派的传统道德可能不仅并不如其宣称的那么高尚,也不如其宣称的那么牢固。保守主义的生命力在于其对人性复杂性的认知 —— 它既不相信 “完美社会” 的乌托邦承诺,也不接受 “平权无限扩张” 的进步主义逻辑。未来当历史尘埃落定,特朗普主义可能被视为保守主义现代转型的阵痛期 —— 它未必符合完美定义的保守主义,但展现了保守主义在应对进步主义挑战时的理论潜力与实践方向:在坚守 “有限政府”“个人自由”“社会传统” 核心价值的同时,以灵活策略应对复杂现实,争取最大多数的中间派,最大限度强化动员能力,以此直面 21 世纪的意识形态文化战争。

(作者系独立经济学家。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。责任编辑邮箱:tao.feng@ftchinese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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